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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章 脫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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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章 脫逃

這話題讓剩下的老娭毑們頗為納悶, 大家都是好朋友好親戚的,怎麽這老太太只嚷著要去趟江浙廣東,她們這些別的地方是還被看不起怎麽著?

打斷這討論的是入座的粵娭毑, 她老遠就聽著了這一片喧嘩, 一開始還有點擔心方淮曳不自在,現在一看方淮曳正被右手邊的拉著聊天,對方嘴裏左一個方小姨右一個方小姨的, 前幾天讓她叫老娭毑姐姐還挺害羞的姑娘現在倒是坦然認了這稱呼。

“大家聊什麽呢?聊得這麽開心?”

方淮曳眸光輕閃,果然不等她說什麽,一旁的人便已經把她們剛剛說的事提了好幾嘴。

“在說老娭毑死之前怎麽也沒和我們提過要不要到我們這兒來玩玩, 就和方小姨媽媽還有方淑明提起過這事, 這不是厚此薄彼嘛。”

這句話帶著點抱怨, 卻也只是句打趣,粵娭毑聽到卻略微頓了頓,隨即說了句場面話, “娟槐這輩子也沒多少眼力見,廣東和江浙還是二十多年前我去過之後給她說的呢。說不準是因為我去過之後, 她有點眼紅,這才想聯系你們。”

“二十多年前?”方淮曳抓住了關鍵詞,“那是什麽時候啊?我那時候該剛出生吧?您去過江浙一帶, 有沒有參加過我的滿月宴呢?”

方淮曳的媽媽方孟慈也 是二十多年前拿了拆遷款離開的湖南,第二年就生下了方淮曳。

“去過,”粵娭毑笑呵呵的說:“你媽, 也就是我慈姨,生你的時候我正好在游西湖, 還過去幫襯過個把月呢。”

方淮曳故作驚喜,“是嗎?那我媽從來沒和我說過啊。”

“都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, 大概你媽都快忘咯,”粵娭毑擺擺手,示意大家吃飯,“吃了飯下午沒什麽事,你們幾個可以打幾把麻將,聲勢大點,也算鬧喜了。”

桌上剩下的幾人點點頭,應了句好。

喪事這麽久,也不是時時刻刻都有事要辦的,前來的賓客下午沒事做的時候,按風俗,可以打打牌打打麻將,應了這喜喪。

她說完又對方淮曳提醒,“今晚要一百零八百,讀家奠文,還要開節,別走遠了,六點前要回來。”

這說是提醒方淮曳,不如是提醒從上桌開始就在幹飯的方之翠。

方淮曳應了一聲,壓下自己心底的想法暫且不提,倒是方之翠說了句,“下午我們不往出走,包封還沒寫完呢。”

一頓飯吃得極快,主要是粵娭毑下午事情還很多,未來三天項目極其繁雜,必須要她一項又一項的和方玉去確定,以保證中間不會出什麽差錯。

桌上別的老娭毑問方淮曳要不要打麻將,方淮曳連連擺手溜了。

依舊是那間靠門前的耳房,方淮曳坐在椅子上,卻沒有下手寫包封,反而找來了一張宣紙,在上面按自己的記憶,描摹下了她現在所見過的四個嫫母像。

第一個是被方知甜摔碎的那個缺眼的不過她沒見著就沒畫,第二個是河下方之翠搜出來的五花大綁的,第三個是她們在屋頂找到的小瓷頭像,第四個是方青月帶她們上山之後沾了她的血的像,第五個則是屍體上只有她一人見著的大瓷頭,有眼睛有嘴。

學過書法的孩子自然也學過國畫,她筆下的嫫母像神似而形顯簡略。

方之翠掃了一眼,點評,“拿出去放湖南書畫協會裏說不準能獲個獎。”

“你逗我開心呢?”方淮曳笑了笑,“我這水準,哪兒是能得獎的?”

兩人正說著,門外走進來了直沖沖的方青月,她一進門就大口喝了杯茶,隨後才低聲說:“喆伢讓我來和你們說一聲,要的東西拿到了,錢一分不準少。”

方淮曳聞言眼睛一亮,甚至有點迫不及待想一幀幀回去看看老娭毑遺物裏的那份光碟。

“不過她還說,你們晚上去她家一趟,有東西不對勁,光碟暫時不能給你們。”

方之翠:“什麽不對勁?”

“她沒說啊,”方青月滿臉無辜,還裝模作樣的聳了聳肩膀,但她又是個閑不住的性子,兩秒不到就把這話題給忘去腦後,說起自己剛剛見著的另一樁閑事,“最近方知甜犯錯了嗎?為什麽被關起來了?”

“你不知道嗎?村裏人都說她中邪了,後來又好了,她媽怕她出事就先給她關住了。”方之翠給她解釋。

“我不知道啊,”方青月搖頭,“我這幾天都不在家啊,不是跟著你們就是去到處玩,還養了幾天病,哪兒能知道這件事呢。”

“對了,我剛剛要說方知甜呢,”她笑著說:“我剛剛見到她爬出去了。”

“啊?”方淮曳目光微凝,感覺自己小腦萎縮了一下,“她住三樓啊,怎麽爬出去?”

“我幫的忙啊,”方青月驕傲的挺了挺胸,“她還警告我不要告訴別人自己等會兒就回去,但我是守口如瓶的人嗎?怎麽也要來和你們說說才行。”

“什麽時候出去的?”方之翠連忙問。

“就剛剛啊,我進來之前。”

方淮曳和方之翠對視一眼,立馬丟了筆往樓上跑去。

方知甜的房間門關得牢牢的,沒有半點縫隙,方之翠敲了一下,沒有反應。

匆匆跟著她們上來的方青月在後頭探頭探腦,“你們不會真要告訴她媽吧?要是被揪回來說不準要被打得挺慘。”

方淮曳沖她笑笑,“不,我們先進去看看。”

她的話音落下,方之翠便用一根鐵絲幹脆利落的扭開了門鎖。

哢噠一聲,大門打開,現出裏面粉色的公主房來。

和她們上次來的時候沒有什麽差別,房間裏空無一人,只有床頭多了一道平安符。

那是方玉拜托人替方知甜請的,最近的事古怪,她又脫不開身,只得先這樣。

窗戶邊上有漆黑的腳印,小小一個,壓在窗簾布上,方之翠打開窗戶,下面多了一條用白紗公主裙連起來的繩子,一直垂落到底。

方之翠把繩子提進屋子裏。明明是青天白日,一絲雨都沒有下,可繩子上卻覆蓋著一層濕意,顯得格外黏膩。

方淮曳一寸寸看下去,最終在白紗中摸出來了一片鱗片,白色的,只有小拇指指甲蓋這麽大,屬於蛇的鱗片。

她握了個拳頭,緩聲說:“得找到她。”

可等三人再到樓下的墻角根去察看,那是一丁點兒腳印都沒有。

這也就代表著,無法得知方知甜去了何方。

“我或許有一個辦法把她引出來,”方之翠偏頭對方淮曳說:“要不要試試?”

她的瞳孔明滅不定,醞釀著不明的情緒。

方淮曳點點頭應聲好。

方青月湊過頭去細細聽,時不時露出點恍然大悟的表情,隨即又忍不住問道:“要是要上山我們打不過她怎麽辦?”

“我們三打一,對方還是個小屁孩還打不過啊?”方淮曳白了她一眼,顯然對方之翠的計劃很滿意,拍了拍方之翠的肩,說道:“那我去把要用的香火和紙錢拿了,你們去把別的準備好,兩點咱們到車上集合。”

方之翠點點頭,攬住方青月,一邊轉身一邊沒忘記對方淮曳叮囑一句一切小心。

方淮曳和她們走的方向相反,現在放紙錢和香火的地方在曾經還是放遺物的房間裏。

這場葬禮事情太多,不停搬了不同的東西進來,實在放不下之後方玉就幹脆把遺物換了個地方放,這下頭這間屋子也改成了堆積的倉庫。

她從正堂進去,這一刻才發覺裏外的溫差有多大。

外面烈日當頭,但剛進了正堂便忍不住打個寒顫,與在那間耳室裏是完全不同的感覺。

青磚白逢的自建別墅,但偏偏裏頭卻顯得有些陰沈,太陽映不進大堂,平日裏或許會覺得冬暖夏涼,可到了這一刻卻無端在艷陽天感到一股冷意,兩面依舊是請來的道士正在念誦往生的經文,伴著民樂絲竹敲打,並不比前幾日請的法師更安靜幾分,照舊吵得人腦子暈。

正堂頂上鎮是招財進寶的財神爺,掛在梁頂,不將頭擡高甚至可能瞧不見,兩根紅燭在小臺兩側燃著,是整個大堂裏唯一艷麗些的色彩,多看兩眼後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,竟然感覺整個人都舒服了些。

方淮曳不願意在這裏久待,腳步匆匆的進了倉庫。

倉庫這間房沒開燈,裏面只有兩根蠟燭在桌面上點著,蠟燭後頭擺放著老娭毑的遺照,地上落滿了紙紮的黃白花圈,中間大大的奠字格外顯眼。

方淮曳只是拿點東西,沒準備在人來人往的地方關門,她沒找到房間的燈在哪裏,也就沒開燈,只借著外頭的一點光在裏面摸索,等好不容易尋到了紙錢和香火,一擡頭,與被照得焦黃的老娭毑的遺照對視上。

她想起方之翠以前的交代,見了遺照,在遺照面前走,那是一定要上幾根香火的,於是掏了三根香,準備插到遺照前的三碗米飯裏。

裊裊煙霧飄開,香火味傳出,正在方淮曳剛剛把香放完的那一刻,身後的門吱呀一聲,竟然緩緩關上了。

多日以來的危機意識令方淮曳頓覺不對,她顧不得腳下踩的都是重重疊疊的紙錢,連忙撲到門口,抓住門把手卻死活打不開。

屋子裏黑森森一片,她在墻壁上摸索半晌,還是沒有找到燈的存在。

她忍不住開始拍門,“有沒有人?開門啊!”

沒有人回應。

這間屋子仿佛突然便被人為隔離,什麽聲音都聽不到,甚至連外頭倒是誦經的聲音都變得朦朦朧朧。

而在她的身後,驟然響起了腳步聲。↙

方知甜的聲音幽幽傳來。

“當然有人。”

方淮曳驟然回頭,便見方知甜正從桌子下鉆出來,小小一張臉上,什麽表情都沒有。

這幾天顯然方知甜也沒有睡好,眼瞼下竟然多了兩叢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黑眼圈,見方淮曳看過來,她幹巴巴的提起自己的嘴角,沖她笑了笑,“姐姐,你不是在找我嗎?”

方淮曳心頭狂跳,本能的感覺到危險,她強自穩住,輕聲說:“是,不過我現在更想把燈先打開。”

“燈?燈已經被我弄壞了,”黑暗中,方知甜的腳步聲還在湊近,她的腳下一步步都是將紙錢踩癟的脆響,“你現在是不是很怕我?”

“我有什麽好怕你的?”

方知甜嘻嘻笑起來,“你最好不怕。”

隨著她的話音落下,沒有一點縫隙的屋子裏,那兩根正在燃燒的蠟燭竟然晃了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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